仍夜深

怎么这天还没亮

【GB】包养的mb不要我的钱了(二)

前文  

  

  舒与淮最讨厌下雨天,也最恨下雨天。


  恶魔从地狱逃出,附在他滥赌的父亲上。耳边是一哗而下的疯响,雨水声混杂着母亲的尖叫,灌得他脑袋生疼。从那天起,他就没有父母了。


  刚满十八岁的舒与淮,带着没小他几岁的弟弟在这座城市扎了脚。他没有再继续上学,流转在不同人的身下——这是来钱最快的法子。



  “你弟弟长得也很好看,”那个男人边穿裤子,边意味不明地开口。


  舒与淮从床上撑着身子起来,窗外的雨水声让他心中不安焦躁。他哆哆嗦嗦地想把沾了血迹的衣服穿好拿了钱走,闻言浑身一僵。


  “他还小!”舒与淮慌了神色,发丝沾了汗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狼狈、绝望。


  他垂首咽了咽口水,才觉察到嗓子已经干得快要着了火。闭上酸涩肿胀的眼,把刚穿好半边的衣服扯下,软了腿跪了下去。


  “求您,放过他……”



  “他很脆弱。”陈叙衫如是想。


  舒与淮脱力地靠在门板上,他沉重地喘着气,一些陈旧的过往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拽着他,不让他有任何求生的机会。


  陈叙衫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


  “他还小,求您放过他……”舒与淮咬着牙,将哭腔忍住。


  “窗外又在下那该死的雨,”他低着头无力地张嘴喘气,不受控制地想着, “凭什么一下雨我就要倒霉,一年下那么多次雨,凭什么次次都要我倒霉……”


  他连抬头都不敢,在他眼里,陈叙衫和别的爱玩的富家子弟没什么不同。


  “必须要拦住,这种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他们都是禽兽。”


  若是陈叙衫知道他心中所想,可真是要冤枉死了。她没有这么奇怪的癖好,也没那么混,混到有悖人伦要人家的弟弟。


  她只是在想该怎么回应,以及……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太瘦了。


  前两次在床上没有其他肢体接触,她只是觉得看着很瘦。而如今对方低着头佝偻着腰,则更为明显。


  从陈叙衫这个视角看过去,纤细的脖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衣领外,甚至不用往后偏移视线,都能窥见衣领之下他骨架的线条。这样一捏就碎的脆弱娃娃,很难不勾起别人的施虐欲。


  陈叙衫无意识地捏紧手中的文件袋,眨了眨眼,隐去眼中骤然升起的攻占欲。


  “我没有那个意思。”


  舒与淮微微瞪大了眼,蓄着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陈叙衫一愣,罕见地不知所措起来,想帮着擦去眼泪的手抬了又放。最后还是抿抿唇,压抑住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不欢迎我就不进去了,”陈叙衫顿了顿,“别哭了。”



  晚上,舒与淮躺在床上,紧闭着眼。


  已经三个小时了,他还没有睡着。房间隔音差得很,一翻身,吱呀吱呀的声音就会吵醒隔壁房间的舒理。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舒与淮心里烦躁地默数着,手里抓着一个小瓶子。


  按照网上的流程,失眠时要完整默数完一百个数,才能吃一颗瓶子里的药丸。


  舒与淮想了半个晚上的陈叙衫,此时好不容易把人清出脑袋,枕边的手机一阵嗡响,又将刚排好的数字再次打乱。


  “……”


  算了,放过自己吧。


  舒与淮拧着眉,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兑着床头放着的水吃完药后,才躺下摸来手机。


  微信页面上飘着小红点,他却怔愣半刻,好一会儿才点进去。


  是陈叙衫。


  “有空,带身份证来找我。”


  刺目的白色扎得眼睛生疼,舒与淮眨眨眼,似乎没想到他想了半宿没睡着的人会主动给他发来信息。


  直到屏幕自动熄灭,他才放下举得有些酸麻的手臂。他无声地搂紧怀里的被子,闭上了眼。


  想那么多干嘛,说不定是打着什么别的主意想玩他呢。


  在那个地方认识的人,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舒与淮这样想着,黑暗掩饰下,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只要不对舒理动手,她要玩什么都依她好了。



  “小姑……你是不是没睡好啊?”陈即舟坐在副驾驶,手上抓着块刚在路边的馒头,再三犹豫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怪陈即舟,实在是陈叙衫的脸色太差了。


  陈叙衫不喜欢早起,所有的课都是能往后调就往后调。但她依然无法逃避每周一早上送她这不成器的便宜侄子去学校这一艰巨任务。


  作为毁觉的罪魁祸首,陈即舟每周一早甚至都不敢多讲话,生怕触她眉头。


  陈叙衫眉眼深邃,在高位待久了,不笑都显得凶。更何况现在紧蹙眉头,满眼不耐。


  小姑没搭理他。


  陈即舟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陈叙衫有些心烦,瞥了眼陈即舟,驱车拐弯,稳稳停在学校门口,“好好上课,再被叫家长我踢死你。”


  “小姑再见!”陈即舟没敢搭话,溜得飞快。

陈叙衫熄了车,盯着小崽子消失在校门口的身影,点了根烟。


  尼古丁在密闭的车厢中蔓延,陈叙衫慢慢平静下来,疲倦地瘫在车座里。


  她昨晚没睡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心智,折腾到大半夜才犹犹豫豫给别人发了信息。


  凌晨三点,这算骚扰了吧。无缘无故要身份证,不回复也正常。但陈叙衫就是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现在太早了,他还没起?


  陈叙衫迟钝地想。


  烟很快燃到了尽头,陈叙衫没抽几口就摁灭了。准备驱车离开之际,抬眼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是舒与淮。


  一件洗得掉色的白T恤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低着头不紧不慢,也不看路。


  陈叙衫轻敲着方向盘,沉思片刻后降下车窗,抬手扇了扇风。



  “哔哔——”


  舒与淮昨晚没睡饱,意识都不大清醒。听到喇叭声后吓了一跳,转头便意外地看见那个导致他失眠的罪魁祸首。


  “……陈小姐,早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陈叙衫的错觉,眼前人说到“早上好”时,常见阴郁的眉眼多了些莫名的怨气……一种难以掩饰的怨气。


  算了,早起人哪有正常的。


  “早……身份证带了吗?”


  “……”谁没事带身份证出门呀?


  陈叙衫或许也是意识到这一点,轻咳了一声:“有时间吗?带你去个地方。”


  “好。”舒与淮答应得很快,甚至没问去哪,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陈叙衫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好笑地发动车辆。


  “你就不问问要去哪?”


  舒与淮正因为车上残留的烟草味皱着眉,闻言才惊醒般收敛了神色,侧目悄悄观察了会儿她的脸色。见她没发现,才稍稍放下心。


  随后又轻声回答:“去哪都没关系,”他淡淡地笑了笑,“陈小姐给了那么多钱,去哪我不都该陪着吗?”


  陈叙衫昨天是放了自己一马,但他也没自作多情到忘了自己mb的身份,金主要人,哪有不跟的道理。


  舒与淮很有自知之明。


  陈叙衫闻言无话可说,她有意不让舒与淮陷在这份关系里自轻自贱,只得转移话题:“……带你去看看学校。”


  舒与淮一愣:“什么?”


  不等陈叙衫解释,车已经开近了这座城市一所著名的大学。舒与淮怔愣地往车窗外看,入目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教学楼红砖色的墙,还有攀爬在上的常春藤,一圈一圈缠绕着学生们的青春,像是竖起了一道保护的屏障。


  时间还很早,校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陈叙衫打着方向盘在外围绕了一圈,舒与淮怔愣着盯着窗外。


  这所大学远近闻名,而且离舒理的学校很近。但他从来没来看过。


  他本来也可以上这所大学。舒与淮迟钝地想,积攒的恨意已经被岁月磨碎,燃不起又搁不下。


  这里就像一根刺一样,很早就被种在心里,时间一长,他还以为刺已经被揉进血肉里,融成身体的一部分。


  但现在猝不及防被带来这里,舒与淮才发现,刺其实还在,只是痛得太久了,忘了。


  舒与淮靠着车窗,见车辆缓缓驶进正门,才骤然回神。他有些惊讶:“您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吗?”


  “嗯。”陈叙衫没错过刚刚舒与淮的反应,她思忖片刻,又补了句,“如果你接受我之前的条件,说不定以后就可以在这里念书。”


  舒与淮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车停稳在行政楼门前,陈叙衫见舒与淮没有反应,也不再提这事。她解了安全带:“我要去拿点东西,你可以下车走走,别走远。”


  舒与淮低着头,听车门开了又关,好一会儿才抬头,他静静看着陈叙衫的背影,眼里死气一片。


  他不能答应,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舒与淮手搭在车门上,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下了车。空气很好,天光乍然泄落,打在舒与淮身上,不似从前一般灼人。


  他贪恋地往远处三两学生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们都太优秀了,和他完全不一样。


  舒与淮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多想。正打算转身回车,却被一道奇妙的触感拦住,瞬间惊愣在原地。


  好像是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往他脚边蹭。


  舒与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就见一只小小的白色团子不停往他腿上拱着,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往他脚上踩。


  是一只……体型微胖的小柯基。


  这小家伙不停往他身上蹭,粘人得紧,见舒与淮不离它,还笨拙地往上跳了跳。舒与淮有些紧张,又不自觉地露了笑。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柯基的后脑,就见它裂着嘴,配合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是作出了笑的表情。


  这……是在笑?

  

  “我这么糟糕,你还愿意对我笑呀?”

  

  稍长的头发乖巧地贴在他侧脸上,舒与淮歪着脑袋,轻飘飘地说,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是学校保安养的狗,叫梦梦,”陈叙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舒与淮旁边突然出声,“学生们都说,被它蹭到会有好运。”


  舒与淮回头,便见她站在逆光处,看不清光影晕染下她模糊的神色,只听见她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


  “你会有好运的,舒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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