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夜深

怎么这天还没亮

【GB】我养的小情人不要我的钱了(三)

“别骂我贱。”他红着眼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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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有好运的,舒与淮。”

  

  走了小半生厄运的少年,甫一听到这样的祝福,还以为是对方一时兴起说来作弄人的玩笑。


  但当他抬头与那双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对视上时,却奇妙地收住那些苦涩绵长的自嘲,怔愣地维持住蹲在那的姿势。


  质疑的话在脑中滚了很多圈,他当然知道这些权贵最想看到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像他这样的蝼蚁揣着不该有的希望然后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沼泽中挣扎的可笑喜剧。


  他知道该怎么说能让他们开心,但现在看着陈叙衫那双好似带有执念的眼睛,又不愿意将她和他们归为一类了。


  舒与淮想开口,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只是陈叙衫,她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微微倾身挡住逐渐燎目的烈日,向他伸出手。


  “走吧,回去了。”


  


  陈叙衫在床上有着与外表不同的生猛,疯劲中还喜欢玩床上少言这一套。关键是作为女性,她无法从床事上体验到性方面的乐趣,又不表达在精神上的愉悦。所以有时候舒与淮会疑惑使着狠劲的陈叙衫到底收获了什么,甚至开始怀疑他只是陈叙衫生活压力的发泄口,发泄完他的价值就到这了。


  舒与淮很在意这件事,莫名的执念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得到对方的认可。


  以此来证明,他不仅仅只有发泄这一个作用。


  


  昏暗的房间只亮了盏床头灯,舒与淮意识涣散瘫在床上,借着点微弱的光抬头看靠在床头神情淡漠的女人,脑子一抽开口: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一个合格的mb是不允许提出这样在他看来很无理的要求的。可是话已经收不回来,舒与淮惴惴不安,带着一些微妙的信任等待陈叙衫的回答。


  陈叙衫没想那么多,她正凭自己的意志和烟瘾拉扯,手无意识揪着床头灯的拉线,闻言只是倦懒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舒与淮松了口气,随即鼓起勇气发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叙衫偏头,对上他的视线。光恰好打在陈叙衫的侧脸上,带着一副不温不愠却明显不想回答的表情,一种压抑的气氛就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说错话了,舒与淮意识到。他本该立刻转移话题,却还是执拗地看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


  陈叙衫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又不吃亏,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手轻轻摩挲着床头灯上的拉线,收回目光没再作声。


  舒与淮愣了片刻,随即自嘲地勾勾唇角。他觉得陈叙衫说的也没错,他又不吃亏,得宠的时候多受些温情,失宠被踢开的时候也是他应得的,都得受着,由不得他说了算。


  但还是很难受,舒与淮缩在陈叙衫身边艰难开口:“对不起,我多话了。”


  小心翼翼的道歉传来,陈叙衫也没觉得哪不对劲,被拨乱的心弦慢慢安宁下来。她刚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下气氛,余光兀得瞥见那小孩乖顺躺在身旁,浑身笼罩着层失落的气息,原先胡乱揪着她衣角死不松手,现在也收了回去。


  有什么东西好像突然被点醒,陈叙衫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她失言了。


  “……我的学生都是你这个岁数,”陈叙衫状似不经意提起,“就当我包了你,找找自己爱做的事,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工作,钱也会打给你。”


  陈叙衫不知道她哪说错了话,只能尽力许诺来找补。


  最关键是,她不想舒与淮把自己放得那么低。


  “我不要您的钱。”舒与淮撑起上半身,“我有钱的。”


  轻轻的话语带了认真劲,让人不得不当真。


  陈叙衫没说话,被他这股认真劲激得想笑,连难耐的烟瘾也被奇妙地压制下来。


  “我逾矩了吗?”对面的人一直不说话,舒与淮有些慌,小心地开口问。


  “没有,”陈叙衫伸手把舒与淮捞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舒与淮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很惊喜陈叙衫的纵容。他埋在陈叙衫怀里,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隐秘地勾了勾唇角。


  像只餍足的猫,满足于主人的纵容。



  

  大中午的,雷电却抢着把天劈沉一片,连带着屋内都暗了下来。窗外一片嘈杂的声音,空调外机呼啦呼啦转着。舒与淮把衣服收回来,关好窗户,静悄悄地走进房间,把衣服挂好。


  床上躺了个身影,眉头狠狠皱着,好似陷入了什么不可逃脱的梦魇中。舒与淮拿了张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舒与淮也不知道是自己脑子少了根筋,还是太上头到意乱情迷,糊里糊涂就带陈叙衫回了家,翻云覆雨后两人就相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舒与淮被雷声吵醒,收了衣服后就再也睡不着,趴在床边陪着陈叙衫。


  陈叙衫总是做噩梦,舒与淮想不通,为什么陈叙衫这样的人会这么频繁地做噩梦。


  一个不缺钱不缺权,温善平和,不像做过大坏事的人,为什么会频繁地做噩梦。


  

  


  血色浸染了半边天空,周遭的事物被拉长模糊,看不清楚。大雨从天上“唰”地落下,耳边是惊叫的人声、疯响的汽笛,混杂着雨水的哗啦声,像一柄尖刃绞得她脑子钝痛。


  但此刻都无法去关注这些了。


  陈叙衫麻木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辆红得刺目的大货车侧翻在大马路上,车厢毁了半边,翻倒带来的剧烈撞击让车辆零件散了一地。黑沉的天空不透光,甚至看不清护士身上的白大褂,她们焦急地围绕着两个人,一个刚从车厢里拖出来,一个躺在马路边不省人事,浑身是血,脖颈破了大口子,双瞳涣散已经没了意识的人。


  陈叙衫双手发颤,她红着眼,死死盯着那个还在持续失血的人,雨水带着血水漫到了她的脚边,像是什么大张血口的怪物,吞噬着她的理智。


  那是她的哥哥,那是几乎付出了一切养她长大的哥哥。


  惊醒——


  陈叙衫迟钝地睁开眼,眼里是一片墨色,曾经从这双眼里能窥见那颗年轻的、愈燃愈烈的野心,现在却只剩一片麻木颓然之色。


  又做噩梦了,陈叙衫机械地眨眼。


  为什么会做这么多噩梦呢?她钝钝地想。


  所有人都说,陈叙衫八面玲珑,甚少树敌。她的野心助她从一无所有做到投行MD,前途一片光明,没人不看好她。


  但是到最后,她的野心也让她输得一败涂地。哥哥死在那年盛夏,死在项目开发时招惹的那个疯子手里,死在陈叙衫的野心上。


  陈叙衫眼神空洞,轻飘飘地,落在推门而入的舒与淮身上。


  她快分不清她和舒与淮,谁更可怜了。


  “来。”陈叙衫声音沙哑,向舒与淮招了招手。


  那小孩端了碗汤,闻言搁在旁边的矮桌上,乖乖地走到床边。


  陈叙衫抓住他的手,使了点力道,舒与淮便顺着躺了下来,被圈进她的怀里。


  身后那人把头搁在他肩上,发丝便落在舒与淮跟前。他自然地勾起那缕发丝,在手指间转着圈圈。


  某些时候,他是挺大胆的。陈叙衫突然这样觉得。梦魇带来的抑塞无端消除了些。


  “您起来喝些汤吧,好么?”舒与淮见她似乎是好了点,大着胆子请求。


  “几点了?”


  “四点半了。”


  陈叙衫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出声来,舒与淮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陈叙衫眉中仍留着笑意,“只是想起陈即舟和我说过,不要轻易睡午觉,一醒来就少了个下午……我以前没这样睡过,第一次体验到他说的感觉。”


  舒与淮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陈即舟是我侄子。”陈叙衫眨眨眼,突然解释道。


  “您可以多试试的,睡午觉感觉很好。”舒与淮轻声道。


  他抬手摸了摸陈叙衫眉间,说:“您不皱眉的样子很好看。”


  陈叙衫愣住了,随即抓住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那只纤细的手腕乖乖被她抓着,她捏了捏,无厘头地想:养了这么多天,总算长了些肉。


  “让我抱一会儿。”


  陈叙衫笨拙地收紧怀抱,把这个不知道承载了她什么情绪的小情人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什么依靠,从此不想再松手。


  

  

  舒与淮打算念书了。


  抽屉里有一封未打开过的录取通知书,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他们正要搬离那个城市。


  舒与淮缩在楼底逼仄的空间,听快递员诚挚的恭喜声,心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有恨。


  他不知道该恨谁,恨他的赌鬼醉鬼父亲,还是恨他早死的妈,或是恨他还没长大的弟弟。


  他只能恨自己,然后带着他腐烂掉的梦想来到另一个城市,再也不去想那些虚妄的东西。


  


  舒理读书还要钱,陈叙衫的钱不能动。


  舒与淮趴在桌上,落日的余晖给他单薄的肩铺了层金黄的纱。他突然想起,在会所的工资还没结。


  他眼里染了喜色,但是很快又退了下去。


  主管那副嘴脸他清楚,万一工资没要到反而人折进去……陈叙衫不让他再去那里。


  如果陈叙衫知道,肯定会生气的。舒与淮闷闷地想。但他需要钱,小半年的工资,怎样他都舍不得。


  如果主管不愿意给,他就马上走,等回头再求陈叙衫帮他拿。陈叙衫人好,一定会同意的。他打定了主意,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舒与淮小心避开身边行色匆匆的侍者,站在主管办公室门前,有些怔愣。


  上次来会所,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等这钱要过来,他就可以和这里彻底斩断关系了。舒与淮定了心,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舒与淮推门而入,便见上一秒还神情不耐的主管立马换了副嘴脸。


  “小淮!小淮啊……”主管几步上前,替他关上门,然后便亲近地抓住舒与淮的手,“怎么样?我是不是给你介绍了个好客人?”


  主管可不傻,舒与淮好久没来会所,明显是在金主手里得宠。主管介绍这种活计总有些小钱拿,自然多了几分好颜色。


  舒与淮皱着眉,不动声色抽出了手:“主管,我想问问我之前的工资……”


  主管变了脸色。


  “您能不能结给我?”舒与淮吸了口气,干脆地说出来意。


  主管脸已经拉了下来,正准备找个借口,腰间的对讲机便响了:“主管主管,207要几个陪侍。”


  主管转了转眼珠,随后上下扫了眼舒与淮,不知道憋了什么坏劲。


  舒与淮暗道不好,准备借辞离开。


  “主管,我下次再来找您,我……”


  “你和我去一趟吧,今晚结束了我一并接给你。”主管抓着他的手往外拉,没给他任何反应机会。


  舒与淮瞪大了眼,他力气小,挣脱不了那双手的桎梏,拼命抓着些物件借力。


  主管不知道心里憋了什么坏,打定了主意要把舒与淮送进去。


  舒与淮眼中满是令人心惊的绝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房间里的龙潭虎穴,只要进了房,他得罪不起任何人,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竭力挣扎,手抓空着,在空气中胡乱挥舞,向沿途所有见到的人求救。


  没人救他,甚至没人看他一眼。


  几乎是被拖拽着,到了207门口。主管将他狠狠甩到墙上:“他妈的给老子听话点!安安分分别他妈惹事!”


  随后推开门,将人推了进去。


  房间内音乐开得响,入目便是地上的几个酒瓶,鼻间一股浓厚的酒味。身后有其它陪侍进来,恶意地撞了他一下。他躲闪不及,狠狠摔在地上。


  “哟这小弟弟,怎么站不稳呐。”


  戏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他倒在别人的脚边,正想起来,却被人抬脚踩住,头狠狠撞在地上,发出闷响。


  男人还来不及出声,坐在中间主位的人便“唰”地起了身,酒杯磕在桌上带了力道,明显染了怒气。


  房间里的人默契地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惹了这瘟神生气。男人怔愣着看着她,连踩着舒与淮的力度也松了几分。


  “叙衫?”玉河坐在身边,疑惑地开口。


  陈叙衫罕见地挂了脸,沉着脸色。


  “还不把脚挪开?”语气中已经含了薄怒。


  男人讷讷地,僵硬地把脚挪开,就见这位在权贵圈里搅了几年浑水的人物,俯身,把那个陪侍拉了起来。


  舒与淮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从刚刚听到她名姓开始,舒与淮就不敢再有动作了。


  陈叙衫回头示意了眼玉河,然后拉着舒与淮出了房间,没再言语。


  


  陈叙衫在往三楼走。


  她的力道很大,抓得舒与淮整只手臂都发麻,却不敢吭声。陈叙衫走得飞快,舒与淮很艰难才能勉强跟上,他偷偷抬眼看陈叙衫崩着的脸,难过地想:就算现在他摔了,陈叙衫也会直接把他拖进去。


  他没敢出声,就这样被陈叙衫拉着进了房,然后在门口便被狠狠地甩在地上。


  “你他妈是贱是吧。”陈叙衫反手关了门,声音里像是含了冰碴子,把舒与淮疼得发颤的身形冻在地上。


  从看见舒与淮那一刻开始,陈叙衫就在忍着怒气,此刻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没给你钱么?你哪里缺钱,你说。”见舒与淮低着头没动静,没忍住带了力道踢了下去:“说啊!”


  舒与淮疼得抽气,连着被摔了两次的委屈被一脚激醒,他哆哆嗦嗦站起身,苍白着唇动了动:“别生气,别生气……”


  陈叙衫看他摇摇晃晃站直,抖着手解开衣扣,又一股无名火升起。她伸出手猛地拉住他解开的衣襟,发了狠拉紧。


  呵斥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兀然落在手背的泪击回。


  “你,你别生气。”舒与淮红了眼睛,慌里慌张从口袋里掏了张卡出来,像是抓了什么机会开口:“我没有,没有来卖的,”舒与淮捂着衣袖擦了擦那张卡,好像上面有什么污垢一样,“我不要这些钱了,也,也不要你的钱……”


  他鼓着勇气抬头,艰难又执拗地顶着陈叙衫冷硬的神色,向前伸出手:


  “别骂我,好吗?”


  理智就在这一刻崩溃,舒与淮脸色苍白,眼泪就顺着脸无声无息地落。


  “别骂我……别骂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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